花絮2:吃辣子

摇摇头,将脑子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出去,邱晨再次回到灶台前忙乎起来。

果然没用多久,邱晨就做了两菜一汤,还有一锅加一盆热气腾腾的大米饭。

两道菜装了两只盘子,酸辣汤则是盛在了饭碗中,再加上一小陶盆蒸米饭,让俊文一起端出去,摆在小矮桌上。

洪展鹏瞅着盘子里红红的东西,闻着那股子诱人又陌生的气息,不由诧异道:“这味道倒是挺香……哎,小兄弟,你姑姑这是加了什么哇?”

邱晨正端着一盆菜走出来,听到这话,笑着道:“您这话说的,当着少东家这样的医药大家,我还敢给你们下药不成?是不是不敢吃啊?”

说着,也不再多言,径直端着那盆菜给那些侍卫们送过去。

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主仆不同席。虽说侍卫们算不上仆人,却也讲究这个。邱晨即使不以为然也没办法,就用晾药的架子加两个竹箪子搭了个临时的圆桌,做了侍卫们和两个小厮的餐桌。

被邱晨那么一激,洪展鹏即使心中有些怀疑,也抹不开脸不吃了。正迟疑着,一直冷清沉默的秦铮已经端起了一碗酸辣汤,用汤匙舀了送进嘴里!

酸辣汤甫一入口,一股子浓烈的酸辣气息就直直地冲入鼻孔,秦铮好不容易才压制住那股子呛咳的冲动,把一口汤咽下去,这才淡着一张脸,将汤碗缓缓放下,取了一杯茶慢慢喝了,嘴中那股子酸辣冲鼻的刺激感总算淡了些,只是口唇舌头口腔,都火烧火燎的,仿佛在嘴里点了一把火!

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,这会儿他只是维持住了淡然的表情,可一贯淡然的唇色和脸颊,却都仿佛着了火般,烧红起来!

秦臻忍着嘴中火烧之感,一口茶水缓缓咽下,抬眼恰看到廖文清和洪展鹏,一人举着筷子一人端着碗,却都没开动,只拿眼睛盯着自己,不由心中微恼,脸上却一贯的不动声色,只淡淡地点了点头,放下茶杯,再一次伸手,却没敢再端汤碗,而是端起米饭先吃了一口,又夹了一筷子白菜丝儿放进嘴里……仍旧是又酸又辣,不过这个因为是菜,嘴里又有米饭打了底儿,感觉倒不像刚刚那口汤刺激的那么强烈,反而被这酸辣味道刺激起一股子食欲来,竟是香香甜甜地将一口饭菜咽了下去,不由自主地再次伸出筷子夹了第二次……

旁边的洪展鹏、廖文清眼瞅着秦铮一口一口地吃的香甜,本就饥饿的肚子,这会儿更是闹腾的厉害,吞一下口水,两个人再也没有任何防备地开动起来。

洪展鹏的吃饭习惯与秦铮有些相似,首先端起了汤碗,不过,他可没有秦铮那么讲究,还用汤匙呢,忒不痛快,这会儿端了碗,呼啦一口几乎小半碗就喝了下去——

登时就觉得整个嘴巴到喉咙,就像是一道火焰奔腾燃烧下去,直接进入腹中,让整个胃腹都火辣辣热烘烘起来!

瞪着眼睛,憋着一口气,洪展鹏将一口汤咽下去,顺了顺气,哈哈大笑道:“嗯,这汤简直比烧酒还够味儿!不错,不错,若是冰雪天儿里喝上一碗,肯定能驱寒!”

就在同时,旁边的廖文清可没他这般好的适应能力,一小块咸鱼放进嘴里,那股子强烈的酸辣感让廖文清登时仿佛被烫到了似的,下意识地吐了出来,之后还不完,辣椒的辣味儿仍旧呛进了气管儿,登时引起一阵剧烈的呛咳。

“噗!咳咳……咳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
廖文清咳得挣红了脸,眼泪鼻涕都咳出来了,狼狈的很。

但无疑这副模样取悦了某人,秦铮看似不紧不慢,不动声色地一口口吃着饭,若是细心的人就能发现,他的嘴角在不知不觉地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。

那边的侍卫们的反应,大致与洪展鹏相似,在最初几口的刺激之后,竟很快喜欢上这些酸辣够劲儿的菜肴,一个个一边儿大口扒拉着米饭,大口灌着茶水,几乎个个吃得满头大汗,嘶嘶啦啦地吸哈着气儿,一边儿还舍不得放下筷子,不多会儿,邱晨端上来的一木盆米饭就吃了个精光。

就连廖文清的小厮没药也吃的不亦乐乎。独独司墨吃了一口之后,就红了脸,连眼圈儿够红了,眼泪汪汪的,看着挺可怜的。

侍卫们却没有那么多同情心,嘻嘻哈哈地笑话着,不知谁随手将空饭盆塞给司墨:“去,你坐这儿也吃不下,去盛饭!”

司墨狠狠地瞪了吃的不亦乐乎的没药,不甘不愿地捧了饭盆进屋盛饭。

虽说司墨几次喊她泼妇,但毕竟只是个孩子,说起来,与林旭、俊书差不多,比俊文还要小几岁,邱晨哪能和这么个半大孩子计较。看他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不由有些心软,接过饭盆放在灶台上,拉着司墨进了里屋:“好了,别委屈了,你就在这儿吃,我去外边送饭!”

原来,邱晨带了自家一群孩子,就在里屋里吃饭。

说实话,邱晨把他拉进里屋,司墨还有些抗拒,对邱晨说的饭菜也没抱什么期望。只是这会儿打眼一看,眼睛立刻就直了!

好嘛,外边弄了那么几个酸辣的进不了口的饭菜,屋里的小桌子上却摆着一盘肴兔,一盘韭菜炒鸡蛋,一盘子煎咸鱼,一盘子凉拌海带丝儿,唯一与外边相同的就是桌角上的半碗酸辣汤,上边放了双筷子,显见是邱晨吃了一半的。而且,让司墨咋舌的是,这碗酸辣汤比外边的还要红的多,表面上一层红红的粉末油花儿,显见比外边的那些汤还要够味儿,真不知道,是怎么喝下去的!

从这儿司墨更加觉得自家公子英明了,泼妇就是泼妇,够泼够辣!

邱晨将司墨拉进里屋,塞了一双筷子一只碗饭给他,就急着给外边送饭去了。几个孩子别看平时淳朴厚道,可也有自己的气性,刚刚司墨跳出来指责邱晨他们可是都看到的,这会儿见司墨被邱晨拉进来,虽说不能开口将他撵出去,却也都无声地敌对着,几个孩子挪了挪身子,立刻就把之前邱晨坐的空挡给挤满了,把司墨与饭桌完全隔离开来,又仿佛司墨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,有说有笑地吃着饭说笑着,把个平日里两眼望天的司墨,给挤兑的差点儿……呃,这会儿司墨又饿又委屈,根本嚣张不起来了,只有两只眼睛渐渐红了眼圈儿,再次变得眼泪汪汪起来。

邱晨给侍卫们那边送了一盆米饭,又送了一盆酸辣汤。转回来看看,廖文清这一桌的饭菜倒是不用添,因为唯一一个大肚汉洪展鹏嫌乎这边小盘小碗的不够劲儿,早挤乎到侍卫们桌上去了,只剩下秦铮和廖文清两人,加上廖文清几乎难以下咽,基本上就秦铮一个人吃,饭菜就足够了。

转回屋里,恰看到司墨红着眼圈,拿着没动过的碗筷往外冲,邱晨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,伸手就将他拉住了。

抬手扯了一条布巾,给司墨擦了擦脸上的泪,邱晨笑道:“好啦,好啦,这么大小伙子了,可不兴哭鼻子!来,跟我进来吃饭!”

见被他们挤兑走的司墨再一次被邱晨领了进来,大大小小几个孩子虽然还有些不乐意,却不敢在明目张胆地做什么了,特别乖地挪开了一个位置,邱晨拉着司墨一起坐了,邱晨抬手夹了一块圆滚滚喷喷香的兔肉放进司墨碗里,笑道:“好啦,快吃吧!我们家的菜可能没你家公子那么讲究,可味道还不错,你尝尝!”

刚刚被辣到,被挤兑的那样,司墨都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,这会儿一块小小的兔肉,却差点儿让这小子落了泪。有多久可以不顾及公子随时召唤,可以放开心思吃自己的了?

小时候,他也有爹娘疼爱,只可惜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在他七岁那年戛然而止。他们住的村子因为临近边关,先是遭到外族劫掠,父亲被杀,母亲带着他好不容易逃出来,一路讨饭去了京城。可那么富裕繁华的京城,却没有他们母子的一口饭,母亲病重没钱医治,临死之前将他送给了一个人牙子,母亲一文钱不要,唯一求的就是将他送进一户宽厚的人家。还好那人牙子还算有最后一丝良心未泯,把他送进了将军府,做了一名打扫小厮。虽说将军府规矩多、管束严,但只要不犯错,就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。也算是难得的主家了。

看着小哥哥低着头胡乱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,也不知夹菜,阿满终是心软,有些看不下去了,夹了一块金黄的炒鸡蛋,颤巍巍地送进司墨的碗里,笑眯眯道:“大哥哥,你怎么不吃菜啊?我娘亲炒的菜很香,很香哦!你快吃啊!”

眼前的小姑娘那般干净纯洁,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真挚的关切,生生地让司墨的心都软了化了,眼圈儿还红着,眼睛里却已经染了笑意,对着阿满点点头,喏诺道:“谢谢妹妹!”

得到感谢,阿满立刻就笑眯了眼,两眼弯弯地点点头,小大人样,道:“那大哥哥快吃,吃完了,娘还要给冲油茶,也是我娘亲炒的,又香又甜哦!”

“呵呵,好!”司墨也被小姑娘的笑容感染了,禁不住跟着笑起来。一边儿答应着,一边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。

邱晨看着几个孩子在阿满的缓冲下,渐渐冰释了前嫌,慢慢地从互不搭理,到一句一句搭起话来,心中自然欢喜,却并没有干涉。

红粟 · 作家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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